清遠（六）

為了緩釋疲勞，兩位大團導為我們安排了相對輕鬆的第三日行程。九點早餐，在一片晨光水光山光裏慵懶地吃飽喝足後，退房出發。因為整個鎮就是英西峰林的景觀路，所以我們只需一路開車一路慢慢看就可以領略風光，所謂遠遠看山近觀水是有道理的。司機在團導洋洋的指揮下將車停在一處鄉野小路上，大家下車去賞景拍照，我躺在車裏閉眼聽四周的鳥叫。

滿世界的鳥都飛到了這裏嗎？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鳥在叫？體貼的司機給兩側車窗各留了一道小縫隙，我閉着雙眼，一隻眼遮在車窗的黑色玻璃膜的陰影裏，另一隻眼被外面的天光照着，眼前一片白花花。我不願睜眼去辨識，只將頭歪向另一邊，一隻耳朵順勢壓在頭下，鳥叫的聲音反倒更清晰了，對，是側耳傾聽！我慢慢呼吸，甚至屏住呼吸去傾聽那些鳥的叫聲，有的深長有力、有的清脆婉轉、有的一疊聲叫個不停不停，還有一個聲音一直是「嘖嘖嘖嘖嘖嘖嘖嘖……」的，那個「嘖」絕不是讚歎，那是嘲諷的「嘖嘖嘖」。我很好奇牠在「嘖嘖」甚麼，是甚麼讓牠對那片世界那麼看不慣？之後過來一輛摩托車，我聽到它的聲音顛簸着由遠而近，在我的窗前噗噗幾聲，又慢慢遠了。摩托聲並沒有遮住鳥的啁啾，但是不知道為甚麼，摩托經過時我確實忘了去聽鳥的叫聲。

每一種鳥都在叫，一直叫，不知道牠們在聊甚麼吵甚麼。我困惑着，一邊想像着牠們的故事一邊給牠們配音。故事還沒編完，一陣人聲響起，依然是歡快的笑聲和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我知道我的小夥伴們回來了。

中氣最足的團友操着川普問我「你咋不去呢？外面可漂亮了！」我告訴他，你們看到了美景，我可是聽到了美景哦，收穫並不比你們少。

重山峰林間散落着幾個村子，那裏的每個村子都各有自己的祖廟祠堂，其中最有名的祠堂叫彭家祠。團長英明，既要節省時間又要觀其古色古韻，一通神操作後，我們的車就正正好停在了這座秘境古堡的背後。大家下車打卡拍照，我躺在車上遠遠看了一眼它青磚灰瓦的重重院落，想着剛剛退了房的酒店，不禁感歎這個小鎮對古樸世界的友善與對時尚風潮的追求。然後再次將眼睛閉上，聽風聽樹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