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過了,真正的農忙開始了,父親總是起早摸黑地做著農事和家事。每當夕陽西下的時候,餘暉總能把廣袤的鄉村天空染成粉紅,成了鄉村最美的風景。有時還能遇上彩虹,還有鳥鳥炊煙散在田野成薄紗般輕浮漂渺許久也不曾散開的景象,這時的小夥伴們見大人們收工回家,也作鳥獸散跑著回家去了,而父親也扛著農具走在歸家的田埂上。
父親總是在收工後趁天還沒黑,和母親趕著家禽回籠,然後趁著還有太陽的餘輝趕緊地催著母親開飯。隨著盛夏的到來,如是無風的夜晚,父親就搬出竹涼床、木凳帶上我們去村頭的太平橋河那邊的河埂上乘涼,乘涼的人們也從幾個小村陸續到來,不約而同地在寬寬的河埂的一字鋪開自帶的涼床或長凳小椅子什麼的。如是有風的夜晚,父親就讓我們在家門口乘涼。無論家門口還是河埂上,父母總會坐在涼床的兩頭,防止我們小孩仰望星空時摔地上。母親拿著蒲扇給我們邊拍蚊子邊扇風,父親則講述那些遙不可及的天文地理以及民間傳說故事。
等晚風悠悠,月亮爬上了樹梢,我趁機會問父親,為什麼有月亮的時候,我走,月亮就走,我停,月亮就停。父親笑道,那是月亮逗我們小孩玩呢。後來大一點,父親才告訴我們,那是星球轉動的緣故,也許父親愛聽廣播聽新聞得到的那些知識吧。小時候,總覺得父親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
等夜漸深,白天的熱也被如水的月光沖洗透涼,田間河邊的青蛙煩躁的聲音也變成間隙性地哼著小曲似的,螢火蟲也躲進草堆似乎準備睡覺了。借著月光,父親趁我們小孩睡意還沒到來時,趕緊地叫我們從涼床上起身,幫手搬著凳子回家去。要是在家門口乘涼,我們多數會裝成睡著了,那父母就會抬著涼床回家,而睡在涼床上被父母抬著回家的感覺至今還很難忘,想想又倍感幸福,甜絲絲的,兒時這樣的小把戲想必父母都不願意拆穿吧。
而另一件屬於夏日開心的事就數看電影了。因為所在村的山頭桃樹林被市裏的一家大醫院徵用作「精神病醫院」(以前醫院除了有精神病人的醫治和住院部,還設門診為地方村民提供簡易診治,現在改為蕪湖市第四人民醫院「精神康復療養養院」了),因而醫院大飯堂邊的廣場上每到週六就放電影。這在當時的農村可是令人羨慕的開心事,一傳十,十傳百,方圓幾公里的大人小孩、鄰村旁隊的人們都湧向醫院大院,人多的時候連熒幕背面也站滿了人。散場的時候公路上人流不息,一邊走一邊議論著電影中的情節,意猶未盡,那種場景也成為孩童時期最難忘最開心的事。
而放電影的晚上,父親會帶著我們看電影,母親則留在家照看還在襁褓中的小妹。◇(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