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如一枝妙筆,不經意間便繪出了繽紛的秋色。這秋色無處不在,就連農家的屋簷下,都瀰漫着秋天的氣息,張揚着秋天的色彩。
幼時,我生活在農村,經常在屋簷下摸爬滾打,看書習字,遊戲童年,簡陋的屋簷下既是我的「百草園」,也是我的「三味書屋」。
可是,一到秋天,屋簷下就完全被父母親佔領了,且不給我留一點餘地。秋天是收穫的季節,也是多雨的時候。稻穀需要陽光,太陽卻十分吝嗇地躲了起來。纏綿的秋雨倒是極有興致,經常跑來搗亂。沒法子,父親便把沒曬乾的稻穀攤晾在堂屋裏。屋子裏堆不下,就只好堆放在屋簷下,好讓自然的風吹乾它們濕熱的水分。
雖然我沒有了領地,但我並不反對。我知道這稻穀是全家人一年的口糧,如不晾乾,就會發黴,來年就得餓肚子。我經常把前來偷吃稻穀的雞們攆得狼狽逃竄,父母親見了,嘴上不說,卻一臉的欣慰。為了不讓稻穀淋着雨,父親還會在稻穀上蓋一張塑膠薄膜,透過半透明的薄膜,金黃的穀粒若隱若現。漫長的雨季裏,父親總是放心不下他心愛的「寶貝」,每天都要查看數次,還要給它們翻翻身,生怕它們發黴或是生芽。
這個時候,玉米也成熟了,屋裏屋外到處都堆放着玉米棒子,這既能通風又能避雨的屋簷下,自然就熱鬧起來。玉米棒子剝開後,留幾片玉米殼,像一條小小的「尾巴」。把這些「尾巴」像編辮子一樣,編成一串一串的,靠牆懸掛在屋簷下,讓玉米自然風乾。金黃的玉米一串挨一串,長短差不多,粗細也相近,在秋風中閃耀着迷人的光彩,構成了一幅樸素自然、色彩飽和的油畫。父親撚着鬍鬚,像欣賞一件藝術品似的,怎麼看也看不夠。
如果牆面還有一些小塊的空隙,那就成了母親的領地。她把摘來的紅辣椒用麻繩穿成一米多長的串,一串串掛在屋簷下。新鮮的紅辣椒在秋陽和秋風的愛撫下,不再飽滿,也不再放光,外形變得乾癟起來,顏色卻更加地深沉了。一走進院裏,火辣辣的乾香味便迎面飄來,讓人猝不及防。如果說屋簷下是一幅油畫,那麼「作者」不僅僅是父親。母親的神來之筆,也為這畫增添了不少光彩,她絕對算得上第二「作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