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陳昀思念父親時，就會看看父親過94歲生日的照片。在江蘇省人民醫院安寧療護團隊的照護下，父親戴上壽星帽，坐在飯桌前笑著夾起長壽面，桌上擺著排骨、豆腐等菜餚和一個生日蛋糕。

　2024年4月，老人因癌症引發的胸腔積液緊急住院。當時他難以呼吸，也不能平躺，只能痛苦地靠在椅子上喘息。醫院安寧療護團隊迅速集結了老年醫學、腫瘤學和營養學背景的醫務工作者會診，通過胸腔穿刺引流和微量化療藥靜脈給藥減少了胸腔積液的產生，讓老人恢復了穩定的睡眠。

　隨後的住院期間，護士每天都會來測量體溫，陪他聊聊天。老人在身體和心理的治療下恢復了胃口，還能下床在病房裡散步。

　9個月後，陳昀的父親因癌細胞擴散離世。「本以為父親生病後支撐不了太久，但是安寧療護卻帶給他9個月高質量的生命。父親在睡夢中安詳地離世，沒有痛苦，我們作為子女沒有遺憾了。」她說。

　安寧療護是一種為疾病終末期或老年患者在臨終前提供全方位照料的醫療模式。通過多學科協作，為患者提供身體、心理、精神等方面的診查、護理、照料和人文關懷，旨在控制患者的痛苦和不適症狀，提高生命質量，幫助患者舒適、安詳、有尊嚴地離世。

　江蘇省人民醫院老年醫學科主任段宇介紹，近年來，主動向醫院諮詢安寧療護的病患及家屬有所增加。為加強安寧療護團隊建設，醫院匯集了300餘名跨學科醫務工作者參與其中，並通過會診和宣介將安寧療護理念拓展到醫院的全科、全程治療中。

　診療之餘，段宇和同事們還來到院校授課，向未來的醫務工作者傳授安寧療護的理念和知識。

　然而，安寧療護服務供給仍存在巨大缺口。今年全國兩會上，全國人大代表、廈門大學附屬心血管病醫院院長王焱表示，截至2023年底，中國接受安寧療護照護的患者比例不足7%。對此，亟待開發社區醫療潛力，搭建「醫院-社區-居家」三級安寧療護網絡。

　從2019年起，江蘇省人民醫院聯合省內9家三級醫院、4家二級醫院、11家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建立了以醫院帶動社區、家庭的雙向轉診體系。經過安寧療護知識和技能培訓，社區醫院和康養中心的醫務團隊可提供鎮痛、鎮靜、擴張支氣管等症狀控制服務，以及餵飯、翻身等照護服務。

　「如果患者希望轉入社區照護或居家照護，醫院可以確認患者居住地附近符合醫療資質的社區醫院，聯繫轉診。」江蘇省人民醫院老年呼吸科專科護士長張玉璽說。

　張玉璽介紹，一位來自揚州的癌症患者希望能回到家裡度過生命的最後一程。經過醫院疼痛科診斷，與社區醫院和家屬溝通後，患者被安裝鎮痛泵後返回家中，社區醫院定期針對患者身體指標和用藥情況上門回訪。一段時間後，患者在家人的陪伴下度過生日，最終安然離世。

　2017年，國家衛生健康委發佈了安寧療護中心基本標準和管理規範（試行），並在2017年、2019年和2023年分批啟動三批安寧療護試點工作，覆蓋全國185個市（區）。

　中國多地正把安寧療護基礎設施建設納入民生項目。北京市衛生健康委表示，2025年北京市安寧療護床位將達到1800張。廣西壯族自治區南寧市衛生健康委等部門制定方案，到2025年底，每個縣（市、區）、開發區至少設立1個安寧療護病區。

　在江蘇鎮江市第三人民醫院的新院區，一座主要用於老年健康和安寧療護的大樓將在今年開放，設有約140張床位。

　「患者在生命末期往往感到孤單無助。這時哪怕我摸摸他的額頭，陪他聊聊天，都能帶給患者力量。」該院安寧療護科護士長葛春花期待新院區的開放，「我的工作彷彿是一個生命的『擺渡人』，能夠幫助許多患者和背後的家庭，我感到很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