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像今時今日，在青海高原仍然相當傳統和封建。在一篇報道中看到，當地女子紮西卓瑪的故事像一曲悠長的牧歌，唱盡了傳統與現代交織的陣痛。這個沒進過學堂的藏族女子，用直播間的燈光照亮了命運，卻也照見了無數女性仍在黑暗中跋涉的身影。

她曾是包辦婚姻的犧牲品，未及成年便套上婚姻的枷鎖。在重男輕女的陰霾下，母親受到被灌尿的屈辱、好友益西拉姆「被打才幸福」的荒誕，像高原的寒風般刻進她的骨髓。當直播鏡頭對準她的臉龐，彈幕裏飛過的「坐台小姐」謾罵，不過是千年偏見披上了新衣。

可是這朵格桑花偏要在石縫裏綻放。她把犛牛肉乾推向鏡頭，也把「男女平分家務」的呐喊送進政協禮堂。當選縣政協委員的證書，壓着童年目睹家暴的噩夢；直播間飆升的銷售額，蓋不住丈夫酗酒後的辱罵。當兒子數着離婚協議書的頁碼，她卻把那些紙頁藏進經幡—「不能倒下，我是姐妹們的燈」。

最痛的領悟不在佛經裏，而在生活本身。當電商扶貧的銅牌掛上土牆，她才確信自己不是在逆天而行；當《雍正王朝》的宮鬥照進現實，她懂得真正的信仰該是劈開鎖鏈的斧頭。如今她教姐妹們用智慧手機對抗命運，卻發現「成功」二字在高原上仍是易碎品—丈夫酒醉後的淤青，是千萬個不能說的秘密。

紮西卓瑪的故事不是孤例。在那些被「盛世光景」遮蔽的角落，多少女人正把傷痕藏進碎花棉襖，用帶血的笑容粉飾太平。她們的痛楚不是統計數字，而是高原上永不消散的晨霧，籠罩着每一個試圖破繭的靈魂。也有人會不肯相信這些可怕的現實，認為這種被壓迫的故事說得愈可憐，就是她們用來吸引觀眾，在網上為她們下單的配方良藥，可謂萬試萬靈，但也有很多人願意用同情心去給這些人一個機會。

不管如何，當紮西卓瑪在直播間的打賞聲蓋過丈夫的辱罵，當網購包裹裏的新裙子比情人的甜言更實在，這些女人終於摸到了「平等」的輪廓。紮西卓瑪說，真正的堅韌不是跪着生長，而是把根鬚扎進岩石，在絕壁上開出花來—就像高原的春天，總要穿過冰封的凍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