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美文)實驗  紹鈞

我一直在凝視他房間的玻璃材質的家具,因為總是有着不同的植物圖案受到潮濕的影響,致使有些花瓣的顏色不算特別透澈,更使依附它的葉子像是被濃霧侵蝕了一半。他也不太明白,為甚麼有玻璃進駐的居住者總是讓人眼花撩亂,難道它們曾經在火車行走的過程中,遇見一座偌大的森林或美麗的花園,於是記憶就這樣像前輩子結下的緣分烙印在自己的身體。

我在旋轉的椅子膜拜。當雙手高舉的時候也順勢唸起可以催眠自己的咒語,畢竟我要每天晚上抵抗樓上的房客,他總是習慣在我可以催眠自己的時候毁滅一切。結果,我只好等待天亮,天亮之後我也可以搭乘火車抵達另一個目的地,在荊棘遍野的道路上尋覓隱身之地,然後繼續學習王弼得意忘象或得象忘言的思想。原本與我對談的人,在我感受咒語的呼喚時起了身,走向前。前面是一幢同樣灰暗的大樓,只是窗戶過於保守,保守得只是將灰塵牢牢收藏,並且與附近的鄰人分享,分享沒有任何植物的背影。

我還是不明所以,為甚麼晚上才能繽紛閃爍的球體遷移至陽台。他偶然與其對望,在扭曲的鏡面發現自己的滄桑。有人在旁邊默不作聲,只是翻了幾頁前陣子購買的《路邊野餐》,以及聆聽別人使用快要昏睡下去的聲音朗讀作品,並且認真思考詩人畢贛是否王弼的轉世,使文字瞬間化成自然的萬籟,風起或雨落都有其自然的規律,意義彷彿在我的腦袋和嘴巴裏唱遊或夢遊。大廈和大廈之間徹底的沉默,人類再也不好意思打擾頃刻的安靜。大地在須臾之際搖晃,球體的鱗片逐漸剝開,我們才知道那是一尾曾經能夠呼吸的魚。

魔幻不只是出現在森林或花園的奇蹟,我們只需要閱讀擁有敘事技巧的作品,然後我們必需要將文字浸染在口腔的唾液,你我才可以模仿別人朗誦作品,模仿詩人模仿思想家的沉淪,沉淪讓人類可以寄居在鳥的眼睛,任何時段都可以橫越時間與空間,尋覓我們渴望許久的人,避開我們厭惡許久的心。心永遠在黑暗的房間裏生活着,其實球體在變成球體之前,他只要將窗簾徹底掩蓋任何的光線,那鱗片與空氣的摩擦依然能夠發出微弱的聲波。不過,當時它不在陽台,它是在一間與床鋪共存的房間中。在一座與我們距離不遠的山,有熟悉的腔調積極地在吶喊,吶喊敘事不合乎現實狀況也沒有所謂,因為現實的原生態本來就是無以名狀的狀態。透過想像來陳述,我們一直在路邊散步,然後一起打開身體的衣櫥,尋覓一則與背影最為相似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