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一部分累了的進入帳篷休息。其他人皆圍著篝火,喝烈酒,聽鄒澤春的山歌小調聯唱。老鄒是我發現並推介到縣裏參加比賽並拔得頭籌的民歌手,他的照片上過省市報紙,是唱民歌的一等高手。他身高、音高、記性好,心理素質也好,能說會道,體力好,勞力好,在當地,是個受歡迎的名人。據說,唱歌可以三天三夜不重複。他不喝酒,大家點歌的方式是:他唱一支歌,大家就押一口酒。酒是覃長壽從家帶來的十幾斤一大壺細辛藏紅花泡的老酒。老覃說:喝了這酒,不僅可以解乏,還能防勞累後的腿抽筋。覃長壽在給我當向導的路上,也是歌聲不斷的,能唱很多小調的。可在老鄒面前,他又說自愧不如,是小巫見大巫。
這夜是農曆四月十八,後半夜月出東山,星空晴朗,草甸呈現出一種迷蒙空靈的夢幻感覺。編導呼起攝像師,空鏡記錄下了月光下草甸的靜美。
鄒澤春歇嗓子的時候,該其他人唱。但人堆裏,不是這個別扭,就是那個羞怯,和老鄒一比,差距太明顯。爲打破尴尬局面,老覃提議酒令改成「江湖亂道」猜拳。規則是,凡不會猜拳的,分組「搭便車」也得喝酒。我們嘈雜的聲音,吵醒了編導和主持人兩位姑娘。她們倒是沒怎麽提出抗議。悄悄的起來,披著被子,要了司機的車鑰匙,轉移到停在遠處的車裏睡覺去了。
這樣,剩下一群漢子,說笑也就無所忌憚了。有人慫恿老鄒唱情歌。老鄒不好意思地笑笑,幾番推脫不過於是《溜溜調》《爬山調》《漆山調》又一路唱下去。
「十月溜溜裏十月小/狀元的繡起/洛陽溜溜的橋/葉葉溜溜/橋兒的要繡/萬丈溜溜高/二月溜溜裏/百花溜溜的開/南京的有個/下江溜溜來/葉兒溜溜/繡出的姐兒多姿采/三月溜溜裏/是清溜溜的明/繡起的貂蟬大義人/葉兒溜溜/離間了董呂父子親。」
「腳怕那個手軟難上坡哦/昨日表妹害了我哦/腳怕那個手軟妳怪我/我懷身大喜怪哪個?」
「正月是新年/小郎上漆山/妳在漆山莫貪歡/不比過紅山/那年過紅山/姐兒大臉盤/高高奶子嘴兒甜。」
………
待覃長壽帶來的一壺酒喝完,大家基本都差不多被酒精麻痹得本分安甯下來。
到子夜時分,篝火邊就只剩下我、民歌手老鄒、漆匠盧宏喜三人。遠處傳來一陣陣狗叫。
「這狗子上套了。」老鄒淡淡的笑著判斷說,從他的笑意裏,似乎可見那狗被套住的焦狂狀態。這套,是山民捕捉獵的設施,一般安放在獵物的必經之地,見老盧沒有提出異議。
「爲啥?」我不解地問。
「你聽叫聲。」老鄒解釋說。「這夜深,聲音是一陣緊一陣慢,這是在難過地嚎哭。」見我還沒理解,盧宏喜解釋說,「在這樣的情況下,愛叫的狗,會一直叫到哼不了的爲止。不愛叫的狗,牠歇一憩再叫一陣子。」
「老喜,你有興趣沒得,我們去把狗子的套解了?」漆匠沒說什麽。爲了解救一條並不屬於自己的獵狗,他們一點都不在乎白天的勞累。鄒澤春和盧宏喜二人起身,帶著手電筒,徑直往東南方走去。留我獨自在篝火邊。草上露水很重,伸腳鞋濕。◇(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