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星期日下午，胡靈果然駕着自己的車子，把裘美顏連同行李載來。

梁灼跑出大門迎接，口中嚷道：「歡迎蓮駕光臨，請進來。」

胡靈微笑道：「你是歡迎新娘子？還是歡迎我這個大媒？」

梁灼說：「兩個都歡迎，靈姊，沒有你這大媒，何來新娘子？」他替裘美顏推行李車進房說：「農舍湫隘，請你包容，希望你能住得慣。」她遊目四顧，覺得單位布置很好，便向他道謝：「這樣雅潔的地方都住不慣，還要到哪裏找？」

胡靈幫着裘美顏安置行李雜物，梁灼跑到廚房中弄晚飯，鄉村冬日，太陽很早下山，等到兩個女人安置完畢，梁灼的晚飯也陳列在飯桌上。

「請兩位嘉賓移玉出房吃飯，嘗嘗鄉村的山肴野藿吧。」梁灼叩門招喚。

兩個女人隨着他走進餐廳坐下，只見桌上只有一頭烘烤的肥雞和一大盤馬鈴薯，梁灼苦笑道：「我是個寡佬，寡佬吃飯是獨沽一味，誠如杜甫的詩說：盤餐市遠無兼味。」

裘美顏微笑說：「梁生真是個田園詩人，一開口就是老杜的詩。」

梁灼說：「我不過借古人詩句蓋羞吧，下一句更是：樽酒家貧只舊醅。」他晃一晃桌上的一瓶冰酒說：「冰酒是我去年釀製喝剩下來的。」

胡靈極感興趣：「你何處學來釀酒技術？」

梁灼說：「不止酒，連這頭布列士雞也是農場原主比亞售園時傳授技術和雞種，在加國，冰酒易買，布列士雞在法菜中很有名氣，他們吹噓為天下第一雞，每年產量不多。布列士是法國一個小鎮，雞的特徵是紅冠，白羽和藍足，在草原飼養，飼料是粟米混奶粉。他們極力保持雞的純種，售給我時，鄭重囑我：寧願絕種，不許混種。」

胡靈嘆說：「法國人的執著，故令法國菜馳名天下。」

梁灼問：「兩位女士，你們覺得布列士雞是否天下至味？」

裘美顏說：「肥滑而不覺膩。」

胡靈說：「言過其實，不見得比我們的清遠雞好吃。」

梁灼笑說：「人之美醜亦如雞，法國人自讚是天下第一雞，我們口中說：不過爾爾，可見美醜二字，難說得很，自稱靚絕天下之說，未必可靠。」

裘美顏把話題一轉說：「談到食飯，我們當初還未提及，我付胡小姐的錢，只屬服務費，我不是梁生的真正妻子，不能依賴他養我五年，這樣好的住所，這樣好的伙食，我該付多少費用？」

胡靈說：「這種假婚有行規，女方負責二人伙食，男方免收房租。」梁灼點頭。

裘美顏向梁灼說：「辦法雖好，我佔便宜太多了。」

胡靈說：「只要你順順利利拿到居留權，便是上上大吉，其他雜事，不必嚕嗦了。」

飯罷，各人自回寢室休息，胡靈到裘美顏室中「孖鋪」（同睡一床）。（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