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履痕)父母的種地情結   秋葉

今年春天的時候,妹妹、妹夫給父母親尋了一塊閒置的空地,滿足父母親一直希望能有一小塊地,種點他們常用的必需的中草藥的願望。不曾想,從此打開了父母的種地情節,他們從此一發不可收拾,開啟了「沉浸式」種地模式。

妹夫妹妹之所以會操心着給父母尋一小塊空地種點草藥,源於三年前國慶節前的一天,七十有二的父親突然在家暈倒了,妹妹趕緊將父親送院。父親被查出腦梗,住院治療之後,症狀緩解了,回家休養,從此一直都需要服藥。母親操心父親的病情,打聽到一個偏方:野蕎麥蔸蔸(鄉下土話,指植物的根莖部位)燉老鴨,活血化瘀。母親打小喜愛中醫學,跟老人學會認識很多種中草藥,她有了病痛,不到萬不得已,都是先看中醫喝中藥,她認為中醫是天然的,她的身體不接受西醫的那些「化學成分藥」。母親打聽到給父親的食療偏方後,就託人從鄉下買回老鴨,又親自上山去尋找野蕎麥,挖了蕎麥蔸蔸回家,給父親燉湯。不知道是西藥的作用,還是這食療真的有效,還是中西合璧的作用,總之,父親頭暈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醫生開的西藥要喝,野蕎麥蔸蔸燉老鴨湯也要堅持喝!」——母親權威地決定了!但是,到哪裏去尋那麼多的野蕎麥蔸蔸呢?還有後來的土茯苓、金銀花……妹妹、妹夫休息日就陪父母親扛上鋤頭去山野尋找中草藥。有時候老人家怕麻煩子女,不給妹妹妹夫說,自己就上山找草藥去了,很是讓人操心。於是,就有了妹妹妹夫到處託人尋到的這塊空地,想着不如讓兩位老人家種一點常用的中草藥吧!

居住在城市,要尋一塊能種地的空地,並不是容易的事。有了這塊空地,兩位老人很高興!他們用了幾天的功夫,就種上了從山野移植的野蕎麥,金銀花等草藥。中草藥種下了就不用怎麼打理了,他們的眼光瞄上了空餘的地,雖然是雜草叢生的荒地。於是,兩位老人打算種一點粟米。他們熱情高漲,極其認真,像年輕時為革命工作一樣,每天早上不到八點就出門了,走路半個小時到菜地,除草、挖地、播種、育苗、施肥,澆水……每天去菜地兩次,每次幹三四個小時!自製有機肥。偶有害蟲,用手捉!用辣椒水噴!兩個妹妹見他們每天去菜地的時間越來越長,有一天跟了去,一看,呆住了:粟米地鬱鬱蔥蔥已經半人高,足足有二三十平方米,母親說種了一百四十多株粟米。除了中草藥,還有一小塊芝麻,蔥,白菜,牆角還有南瓜,冬瓜。偏偏今年從六月開始乾旱,七八月幾乎沒下過一場透徹的雨,每天光是給這些粟米蔬菜澆水就要花一個小時,更別說還得不停地除草、施肥,他們經常蹲在菜地裏,徒手除草。

家人都覺得兩位老人家每天花在種地上的時間太長、勞動量太大了,何況夏天太陽毒,天氣熱,大家勸他們不要這樣勞累,女兒女婿勸,他們充耳不聞,理直氣壯:「我們能行!」「別限制我們的自由!」孫兒孫女們勸,他們對孫兒孫女循循善誘:「種下的小苗苗不能讓它們乾死啊;做事不能半途而廢啊;這是完全有機的蔬菜和粟米啊,比你們的爸媽在超市買的所謂有機食品更有機啊……」大家既然都拿兩位老人沒辦法,就只有有空了到菜地去幫幫他們。我暑假回老家幾天,也去了一次菜地,剛好是粟米收穫的時候,大家一起去掰粟米(但是具體掰哪一株的要問過母親,她覺得能掰的才能動手),夕陽的餘暉裏,爺孫三代齊勞動,不時歡聲笑語,倒也蠻有親子樂和勞動教育的氛圍,讓小輩們切實體驗了「粒粒皆辛苦」。可惜,過敏體質的我很快就滿身痕癢,繼而紅疹子出來了!唉,看來我是無法體驗「種豆南山下……帶月荷鋤歸」的生活。

父母親種的粟米棒子,我們稱之為粟米寶寶,碧綠的葉子包裹着,小小的,只有手掌大小,甚是可愛。剝開粟米葉子,粟米粒粒飽滿,胖嘟嘟的,好像一粒粒黃色的玉石,閃着自然的光澤。清水煮半個小時才會熟,入口香糯,絲絲的甜恰到好處,不怕不夠甜,也不是齁甜的甜。母親說是她小時候吃到的粟米的味道。

在沒吃到這麼好吃的粟米之前,我們經常說父母親種粟米有違經濟原則,花在種地上的精力、時間和金錢遠遠超過了去買幾百個粟米棒子的錢。吃了父母親種的粟米之後,我們明白了父母親的堅持,很多東西無法用金錢衡量。

好友品嘗了父母親種的粟米,讚不絕口,對我說:老人家雖然勞累,但是他們自己樂在其中,這就是最難得的呀!他們年近八十了還能種地,這是他們的福氣,也是你們這些子女的福氣!

好友說的有道理,一個人如果能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最開心的,甚至是幸福的!老人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