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路心語)友誼這張網——與孩子共讀《夏洛的網》  思正

 對這本書,兒子一開始是不想看的,誰知看完後卻愛不釋手。一個臭蛋救了夏洛的命,那是他印象中最深刻的情節。那個壞鵝蛋被壓破後臭氣熏天,成功嚇走了愛搗蛋的艾弗里。兒子一邊講,一邊笑,想來書中能吸引他的,也往往是那些詼諧之事,如弗恩將小豬威爾伯當嬰兒養……

 然而,《夏洛的網》最核心的主題是在講友誼,關於小豬威爾伯和蜘蛛夏洛的偉大友誼,儘管你從書中也能讀到愛與生命等主題。作為一個童話故事,動物與人一樣需要友誼。有了朋友相伴,孤獨感就可以擺脫。正如威爾伯進了穀倉後,儘管身邊有老鼠、山羊、鵝等動物,可他依然覺得孤獨,直到夏洛出現。而友誼的威力在於讓威爾伯的生命得到改變,從而讓自己擺脫了做熏肉火腿的命運。夏洛先後在網上織了「王牌豬」「了不起」「光彩照人」「謙卑」等字,威爾伯就盡力活出這些標語所描述的境界,很快它就成了一隻人見人愛的豬,最後在集市上成功地幫主人斬獲獎牌。一隻平凡的豬在朋友的幫助下獲得成功,這就是友誼創造的奇跡,難得的是還能歸於謙卑,這何嘗不是人間世的隱喻?

 讀完此書,我問兒子,你最想做夏洛,還是威爾伯?他說夏洛,因為喜歡它的樂於助人。在威爾伯的第一印象中,夏洛是一隻兇狠、殘忍、狡詐、嗜血的蜘蛛,這友誼多冒風險啊!然而作者卻打破了讀者對蜘蛛的刻板印象,而賦予它無限柔情。它之所以無私幫助威爾伯,只是源於「喜歡」,這應該算是最純潔的動機。它的主動施恩,最後也換來了威爾伯的報恩。在夏洛臨終前,威爾伯拯救了她的卵袋,而卵袋也在春天孵化出小蜘蛛。大多數蜘蛛飛走了,剩下三隻留了下來,成為威爾伯的朋友,它們發誓永遠友好下去。當然,新蜘蛛沒有一隻能取代夏洛在威爾伯的位置,因為它們的友誼是經過了生死考驗,是永恆的。

 書中,老鼠坦普爾頓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角色。從一開始,它就並不討好,廣受欺凌。雖然,他用臭鵝蛋嚇走了艾弗里,將昏倒的威爾伯咬醒,多次到垃圾場叼來字眼供夏洛用,但它在伸出援手的同時,也會討回好處。它的自私自利是徹頭徹尾的。但它在最後的控訴,卻是發人深思。它厭煩被差來差去,非但沒有得到感謝,反而遭受毀謗、譏諷和冷言冷語。誰也沒有以朋友的名義對待它,自然它也以牙還牙。本來互相幫助能夠換來友誼,可是它卻沒有。雖然,它看起來面目可憎,但是可恨之物也有可憐之處。相形之下,羊羔就可恨多了,因為它不願意跟威爾伯玩,認為「豬的價值比零還要少」。關係的不對等,自然談不上友誼的存在。

 作者在書中勾畫了兩個平行的世界,人類世界與動物世界的交集存在是不對等的。正如在成人的眼中,豬被養大,遲早是要做熏肉火腿。唯有八歲的弗恩例外,是她拯救了威爾伯。她的特異功能就是能在穀倉裡聽懂動物間的對話。不過,當她將聽到的一切轉述給母親聽時,卻被當做怪病。她端張擠奶凳坐在豬圈旁邊,把夏洛、威爾伯等動物當朋友對待,故她能窺見動物界的秘密。遺憾的是,到了集市以後,她迷上了和好友亨利玩費里斯轉輪,對威爾伯的比賽與夏洛的死不聞不問。因為她要「小心地避開孩子氣的事」,或許這就是長大的代價。作為最初的救贖者,弗恩的變化象徵了從兒童到成人的轉變,而這一切被多里安醫生言中了。愛的消失,友誼崩塌也就無可避免。難怪編者在書的封面上寫到,「一個感動了半個世紀的童話──寫給孩子,也寫給大人」。

 對於孩子來說,從書中動物的關係去看友誼,就會明白友誼既有功利的,也有超功利的。友誼需要單方主動,需要彼此成全,需要用智慧和勇氣去守護,用忠誠和信任去捍衛,正如夏洛和威爾伯一樣。作者藉柔韌的蜘蛛網告訴我們,人類應該互助友愛,弱者之間更應相互扶持。拯救小豬威爾伯就如拯救大兵瑞恩一樣,我們若是糾結於表面價值的計算,捨生取義等可貴的精神內核也就歸於虛無。在這後疫情的時代,人類只有平等互助,打破國家、種族、文化等隔閡,才能走向和平,和諧共處。面對天災襲來,人與人之間的守望援助,往往出於道義。然而,人與人之間的紛爭,總是假以道義之名,以致釀成悲劇之實。故此,人類應該翻越偏見之牆,建立友誼,互惠互利。

 這些年來,兒子終於走出孤僻的圈子,願意與人打交道了。雖然他與朋友鬧矛盾,動不動就說要絕交,但不到半天又和好了。孩子對友誼的瞬間調整能力,不是大人能輕易做到的。只是有時聽到他想從友誼牟取私利時,我就勸他,你可千萬不要變成坦普爾頓!我自然希望他能如其所言,成為夏洛,誠心誠意善待朋友,就算是成為威爾伯也好,生命因友誼而精彩。真的,友誼這張網,宜結不宜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