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美文)現在  紹鈞

 眼前的都是那樣子,我已經不想再看到了。煙的確如往事一般,在我的手中時,在我的嘴裏翻動時,永遠都是混沌而模糊,卻又無限延伸,直至在我的前方消失,無影無蹤。我一直只想看着右方,不想看到左邊到底發生了甚麼。耳朵的另一邊,是不低調的高談闊論,線條如何呈現,彷彿與我毫無關連。

 煙散了,我讓它繼續。以前讀朱自清先生的〈背影〉,總令我相當羨慕有父愛的溫暖,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自此之後,每年的母親受難日,我都特別渴望他能再次踏進我們的家,畢竟在他的瞳孔裏,我曾是其中一位的主人。可是,真的如吳青峰所說的,「揚起了灰塵/回憶裏一場夢」。其實,文字沒有告訴我真實,真實是我自己在混沌中尋找出來的,「我與父親不相見已二年餘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影。」時間讓冷漠不止維持了二年,我甚至對他的容貌都像在抽煙一樣,眼看抓不住,回憶也想不起來了。

 母親看似活過來了。她說,現在受難的應該是我的父親,聽說是周身病痛,抱怨自己不能開太久的車,苦悶我們的家一直沒有停車場等等。然而,作家對於父親的背影,實在是念念不忘,我也決定重塑他的一切,試圖讓沉積的灰塵張揚起來。他戒煙了,有新的人與我打了照面。王菲說,「五月的晴天/閃了電」,我和他來到這裏的時候,天還是忍了下來的。未幾,父親給了我一件運動外套,顏色不太像是回憶中的顏色。頓時,我以為外面有一場煙火的表演,原來是有一杯熱的咖啡,在我的眼前流連,最終落在琉璃的桌子上,纖細的手也隨之移開了。

 突然,我很疲憊,他說原因就是一種真實,我說橘子真的紅了,就像王磊唱的,「院子來了一群雀鳥做客/掛滿橘子的樹於是活了」,後來的我與母親,只是兩隻糊塗的雀鳥,不經意的做了客,更不經意的成為了過客。雷與電停了,我們回到有回憶的家,父親的背影是屬於作家的,一直只有我自己坐在火車的某個角落,只看到車窗外的樹,有一片落葉落在我的手中。一年的大日子,也是我們走向生命黑暗的同時。或許,黑暗的另一道門是光明的,就像老掉了牙的慶祝的歌,也有令人回憶無窮的治療,「在空曠的星河下想你/那個在風裏游移的光影是你/在晚風吹起髮梢的時候/只留下一個消瘦的是你」張楚的歌,我有聽父親唱過。那時候的家,樹有很多,橘子是盛放在餐桌的盤子上,而一直掛在我書房的鏡子,現在卻告訴我:「你要奔去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