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行雲)行路難  馬不前

四邑大漢和兩個伙計快手快腳收起跳板,解開麻纜,發動馬達,碧波蕩漾,轉瞬間,小船離開碼頭,海皮出現兵荒馬亂景象,治安當局對於船來船去,懶得管理。

電扒很快就開出內海,時為華南冬初季節,小船漸漸加速,海風越來越猛,海面也出現白頭浪。同伴想起沒有吃早餐,我早在發現敵機來襲時已吃過早粥,並未感到飢餓,可憐同伴面對茫茫碧海,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他們皺起眉頭,大抽其煙,可是,香煙代替不了食物,越吸越餓。兩個摩登女郎,身穿唐裝短打,坐在火水罐上,無處垂腳,已是叫苦連天,更苦的是嬌生慣養出身,幾曾見過白浪滔天陣容?二人都成了捧心西子,噯着胃氣,不斷嘆息。電扒駛進伶仃洋,風浪加大,電扒只是木製小漁船改裝,沒有船篷,海浪襲來時,船身載滿火水,加上一群大漢與嬌娘,更是超載,海浪掀起浪花,一趟一趟潑到我們身上,起初,還拿出手帕揩抹一番,後來,真是抹不勝抹,只好省點氣力,任憑風吹雨打。船到大洋中心,可能聽到開戰消息,漁船,貨輪杳無蹤影,真如文天祥詩中所云:「零丁洋裏嘆零丁」。一艘超載小電扒,在滔天白浪中掙扎,萬一小船失去平衡,翻進海中,我們會一齊葬身魚腹。

風聲呼呼,浪花滾滾中,突然「嘩」的一聲,一個摩登小姐口吐飛劍,向前直噴,把我們噴得得滿頭滿臉都是穢物,我們還未來得及抹去,接着引起骨牌效應,另一位小姐也有樣學樣,口中劍出如虹,真是「美人如玉劍如虹」了。她二人正要開口向我們道歉,不料,一個大浪蓋來,我們全身濕個通透,這下可好,臉上穢物一掃而空。

我們狼狽不堪,人人冷得發抖,身上的衣服,濕了又乾,乾了又濕,大家咬緊牙關,捱飢耐寒,直至翌日下午,電扒如同老牛拖破車回到澳門。感謝上帝,安全登陸。

行路之難,有如此者,心中藏之,何日忘之?(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