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張「書桌」,其實算不上真正的桌子,不過是塊略寬一些的木板而已。
舊時尋常百姓家,鮮有專門打造書桌擺放家中的。而我那時已癡迷閱讀與寫作,沒有一片自己的專屬「陣地」,總覺得不方便。可家裏條件有限,無力購置或定製,只得自己「土法上馬」。恰好我臥室的窗臺在室內,高度勉強可當桌用,可是太過狹窄。我便找來一塊寬約三十公分的木板,鋸得與窗臺等長,下方裝了兩個合頁,兩端各做了個鐵絲掛鉤。要用桌時,將木板抬起與窗臺齊平,用掛鉤固定穩妥;閒置時放下,絲毫不佔空間。一張簡易卻實用的「書桌」,就這樣走進了我的生活。
我在窗臺上擺些常用的書籍,或是插些路邊順手採來的野花,小小的臥室裏,便多了幾分書卷氣與溫馨感。別小看這算不上書桌的「書桌」,它不僅為我撐起了閱讀和寫作的一方天地,更讓尋常時光多了一絲溫暖。那時獲取知識主要靠讀書看報,一有閒暇,我便端坐於此,讀古典名著,讀《人民文學》,也讀訂閱的《中國青年報》……書頁翻過,知識在心底慢慢積澱,寫作的欲望也悄然萌芽。我開始嘗試動筆,寫當地新聞,寫鄉村趣事,寫生活感悟,久而久之,一些地方媒體陸續採用了我的文章。這份認可給了我極大的鼓勵,寫作的勁頭也更足了。
創作上有了些小成績,我便下定決心,要打造一張真正的書桌。恰逢村裏來了位外地木匠,我毫不猶豫地把他請到家中。可這位木匠看着成熟,手藝卻實在不敢恭維。忙活數日,書桌總算成型:上面三個抽屜,左側一個小櫃子,他還美其名曰「一頭沉的辦公桌」,名字倒還貼切,做工卻粗糙不堪,樣式也難看至極。鄰居見了都勸我:「這桌子純粹糟蹋了你的好木料,別給他工錢,還得讓他賠木料錢!」話雖在理,但一個外鄉人出門謀生不易,我終究還是忍了,如數付了工錢。
為了遮掩粗糙的工藝,我打算給書桌刷層油漆,換件「新外衣」。正巧表哥在學油漆手藝,興致正濃,他聽說後主動要來幫我油漆。我想着找誰都是花錢,「肥水不流外人田」,還能讓表哥練練手,便欣然同意。誰知表哥的手藝和那木匠一樣臭,油漆用了不少,卻不懂調色,好好一張桌子被刷得面目全非,慘不忍睹。他自己也知道闖了禍,沒好意思收錢,我自然也不好責怪他。
這張「面目怪異」的書桌,怎麼看都彆扭,我便找了幾張舊報紙鋪在桌面遮醜。好在,對於專注於閱讀和寫作的我來說,外在模樣並不影響內核。我的讀寫從未間斷,創作成果也日漸豐碩,這也算是一種補償吧。(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