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召喚眼睛要甦醒過來,純粹呼喊嘴巴必須接收大腦的指令。傳達指令是大腦的主要工作,工作是要記住昨天醫生所說的話。我想,醫生的記憶也是殘留凋謝的植物,植物只會呼吸,只能呼吸,臉龐的輪廓沒有長出任何花朵來,倒是有像是颱風天前夕的雲朵散布在植物的身體。我再想,母親前陣子才將茉莉花換成茉莉花,還說這樣就能見證永恆的美好,美好得沒有界線。可是界線是現實的存有,它加速了我凋謝的時間。
植物的凋謝,樂觀的人總是渴望成為豁達的人,他們必然覺得那是代謝的必經之路,那是時間成為時間的必要條件。至於容易愁雲慘霧的人,別人的角度會認為他們的身體與植物沒有差別,經常垂頭揮霍剩餘的花香,抬頭也只不過是為了確定天空的雲朵是否變色。反正,風雨交錯是他們生活的如常,收拾殘局是他們生命的落定。如今,即使眼前不至於杯盤狼藉,可擁抱奶茶的杯子已有河流經過,努力擦拭的人也一直努力擦拭。
現在,她沒有理會我了,任由河流流過其他地方。不過,河流像是感受冬天的將至,流動的迅速越來越緩慢,像是在桌子建構屬於自己的領土。旁邊的大廈變得安靜,也許就連它也羨慕杯子的成就。杯子或者會覺得不安,畢竟它與我的距離不是太遠。我一直在想,自己的眼睛不知在何時才能甦醒過來,否則河流會變成鐵絲欄杆的材質,原本不太清澈的更見混濁。混濁會影響我呼吸的節奏。此時,我的拌麵來了,需要拌勻的醬料被收藏在底部。現在,蔥花落得像是一場雨,一場及時召喚我眼睛的雨。
她的茉莉花精神抖擻,我相當嚮往那美麗的倩影。說實在,文字的縫隙有着太多想像的自由,我指的是自己欣賞的作家的作品。想像是人類靈魂的具體,當然有人會認為想像與具體是難以並置的大廈。她知道,若認同想像是虛無縹緲,就會反對它是一件實在的物件,是一種沒有影子卻能驅動靈魂的大道。我說,茉莉花沒有臉龐,應該是說花瓣就是區別植物的識別。頃刻,我見證的河流遷移了,一件未能看清楚的事情也變得相當清楚了。其實我不太明白,凋謝為何總與植物發生連結,不然人類就真的沒有任何掉落嗎?
突然,我記起〈花凋〉的凋謝,故事中的川嫦和我一樣都是一株植物,彼此沒有甚麼令人羨慕的地方。張愛玲說,她是一座「沒點燈的燈塔」,我覺得自己也是虛構手法裏的一個實驗。實驗了所有的虛構都不是虛構,虛構呈現真實最為真實的演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