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端午，街頭巷尾飄着竹葉香，超市貨架上堆滿了五花八門的糭子禮盒，從「黑松露和牛尊貴版」到「低卡藜麥健康系」，彷彿這已不是紀念屈原的日子，而是一場食材薈萃博覽會。  

想起小時候親人包的鹼水糭，樸實無華，蘸點砂糖就能吃得眉開眼笑。如今的糭子，葉子還沒拆，先得拆開三層燙金禮盒、緞帶和保冷袋，吃的不再是糯米，是儀式感。  

商家佬都奉行「限量就是殘酷」的道理，過年過節、端午中秋，無一不是「情懷變現」的黃金檔期。一顆普通糭子成本不過十元，但加上「手工古法」、「秘製祖傳」的標籤，再塞幾片黑毛豬，身價立刻翻十倍。消費者又會欣然接受，畢竟「一年就奢侈這麼一次」。  

當綜合酒店推出一款龍舟造型的糭子禮盒時，標價自然為賭客而設，超出一般市民的消費水平，而屈原若知道他的忌日成了商務饋贈旺季，不知會否即時返生，寫首〈新離騷〉，哀嘆世風日下？

創新本是好事，但當酸菜墨魚味糭和葡撻味糭攻佔市場時，總讓人無語，我們到底在過端午，還是在參加烹飪體驗比賽？如果用法式鵝肝釀進糭內，且不論滋味如何，光是思考「該配紅酒還是雄黃酒」，已足夠荒謬。  

除了糭，還可以製造龍舟造型USB、香囊造型AirPods保護套，傳統元素被抽離內涵，貼上潮流標籤，成了另一種消費符號。  

倒不必全盤否定節日經濟，畢竟沒有商業推動，許多傳統技藝可能早已消失。如今龍舟賽能登上國際體育頻道，年輕YouTuber也願意分享DIY糭子的影片，某種程度上，是商業讓文化有了新的出路。  

因為不好豬肉，於是在每個端午都吃母親包的雞肉糭。糯米漏了滿桌，鹹蛋黃滾到地上，在咬下去的瞬間，突然懂了，真正的滋味，從來就不該被包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