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樂器,我認為小號最有號召力。年輕時,我也喜歡撥弄樂器,吹奏型的管樂樂器手,那時我最崇拜小號手。小號奏響時,那金屬色的樂曲會讓人隨之沸騰,血液也變得透亮清澈。
我年輕時和哥哥姐姐上山下鄉,我在鄉下的宣傳隊和小藥廠工作過一陣子,當時樂隊裡有位吹小號的知青李白。在各種演出中,小號在樂隊中的發聲最為高亢嘹亮,所以,這個小號手成為樂隊的「男高音」。
小號手李白人長壯實,經常練腿一字馬拉開,胸肌腹肌手臂都有,給人體育生的錯覺,吹響號角根本不用使出吃奶的勁。那小號一挨上他的嘴,音符就像發電報一樣跳躍出來。當時小樂隊裡並沒有很多重型的樂器傢伙,如果要伴奏革命音樂或樣板戲,需要樂曲具備強大的氣場,小號可以以一當十。我們的樂隊一直視小號為「頂樑柱」,小號響起,大家的樂器才能簇擁共鳴,匯成煌煌的音響回蕩各種場面上空。
我深深記得,小號手李白當時有一支拿手的小號獨奏曲《騎兵之歌》,曲子充分展現小號的激昂奔放和號召力,舞台獨奏站中央,兩條粗壯的大腿支架著他那吹號時穩定的身子,像極了策馬揚鞭。
還別說,小號的感召力非比尋常,《騎兵之歌》的音符像鏗鏘的馬蹄跳進火籠,啟動了台下聽眾們的情緒,大家竟然不約而同地和著小號號聲的節奏擊掌踏腳,全場鼓掌沸騰,聲浪一浪高過一浪似乎要掀開大禮堂的屋頂。此時,我們樂隊的演奏人員都感到小號手有一種無法抗拒的魔力。
據說李白的小號是家傳手藝,父親可是當地老一輩中吹管樂的翹楚,單簧管、小號、圓號等樣樣精通。他就像唐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詩仙」李白,自幼就很有天賦。他隨父親在銅管樂隊學吹號,學成後常隨管樂隊上街參加各種節慶活動,那時雖年紀小,但卻已是閱歷深厚的「吹鼓手」了。按他的話來說,愛上小號後,這銅號宛如他的胳膊和手。
以前我在李白的指導下,淺嘗過一年小號,就沒有再吹。李白曾向我介紹小號種類,音域,手持方法。他說要用嘴角兩側肌肉夾緊,嘴唇抿起來,下巴放鬆,將氣從嘴唇中間部分吹出,通過嘴唇顫動發聲。如何掌控聲音的高低?那就是通過氣息的速度來控制音調。
我在洲悉尼歌劇院聽到一首獨奏《Summertime》留下深刻的印象。我還看過澳洲全能音樂人Tash Sultana在珀斯的演唱會現場的一段小號即興獨奏,令我極之震撼,感受到音樂強大的能量,靈魂出竅,想要原地死去的感覺。我看遍整個交響樂團,弦樂雖然最動人且適合單旋律獨奏,但拉的好的人太多。木管音色偏柔和,聽起來舒服但沒有我想要的震撼感。銅管裡圓號長號大號都太過深沉。小號在我看來音色好、音樂風格多元性,也很便攜,是最佳選擇,我又重溫起了小號。
最近李白臥病在床,他和我在微信聊天,聊起他的小號演奏,他一輩子的夢想就是有一個巴哈的小號。我研究了一下,確定了他吹的是降b調小號(Bb)﹝註﹞,這是小號常見的調子,經過多方考察,決定買190s43W2型號。巴哈的小號音色強烈銳利、極富輝煌感,聲音嘹亮、清脆高亢,具有高度的演奏技巧和豐富的表現力。
在交響管弦樂團、管樂團、軍樂團或者大型爵士樂團,小號都是常見樂器。知青歲月如白駒過隙,後來李白回家雖沒走專業路線,但在民間各種大型演藝活動和青少年培訓中,他絕對稱得上傳承人。而我給他買的巴哈的小號,就是人生的夢想,追求所愛,精神支柱不倒就好。◇
﹝註﹞Bb讀音BFlat,即是降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