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黃子華的明星光芒太盛,《毒舌大狀》的票房比《飯戲攻心》收得更紅更急(截至執筆之時已經超過五千萬),惟票房大賣的主因相信不一定是明星效應所致,具備吸引觀眾留在戲院兩個小時的能耐,定必需要紮實的劇本,以及能夠讓演員充分發揮的角色才成,《毒舌大狀》的成功和迴響不斷,正是反映以上這些基本元素都能被成功地呈現在觀眾眼前。
故事內每個角色的設計、鋪排及彼此間的關係,是近年港產片裡罕見的全面和細緻。焦點甚為明顯,林涼水(黃子華飾)以外的角色都是要用來襯托這位、為正義奮不顧身的法律工作者,要使他更見立體、有深度和有血有肉,如果在《飯戲攻心》中的大佬是為將情感內儉的演繹,今次林涼水傾瀉式的情緒爆發更見得心應手。除此之外,主控官金遠山(謝君豪飾)、辯方律師方家軍(楊偲泳飾)和師爺太子(何啟華飾)等,也都是獨當一面,亮眼程度絕不會被林涼水比下去,此等都應歸功於集編劇和導演一身的吳煒倫,調度有序,絕不顧此失彼。
兩小時片長的港產片並不多,而《毒舌大狀》並無予人冗長的感覺,導演和剪接師陳祺合(曾獲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剪接獎)的合作的確產出了成果。除了片末林涼水的一段獨白之外,從電影開首一直發展下去,每個角色都是對白精煉,絕大部份的劇情推進都是以人物之間的互動進行,少有那種「我告訴你,事實是這樣的⋯⋯」的呆板說教。當中以林涼水為中心,他在球場上向好友的悔疚、在監獄裡被曾潔兒(王丹妮飾)冷嘲熱諷、在辦公室被黑社會痛毆等等,觀眾是自然地跟隨著林涼水所經歷的每個(痛)點,一同自省、一同成長,也使得主角為要平反冤案而努力不懈的堅持得到了合理化,不會像電視台的肥皂劇般由角色把心路歷程從頭到尾作出交代。
戲中不少角色顯然都令演員過足戲癮,王丹妮在《梅艷芳》一片的演出獲得兩極化的評論(當中不少指是對已故明星的消費行徑,惟此與演員演技的關係似乎不太),今次飾演喪女的單身母親,全片只是微施姿粉的她,對女兒的思念、那份為女兒的死因尋求真相的決心,都見得打從心底裡表現的愧疚和激動。謝君豪從劇場台板轉戰大銀幕,透過鏡頭更顯功架,尤其片末審問證人的一段劇碼,相同的一句對白,經過長鏡頭下的神情轉換先後發問,話鋒急轉,從諧謔調笑變為劈頭質問,臉部表情精準有致地逐步變化,演技教人讚嘆不已。
經過時間的洗禮後,香港的社會面貌逐漸回復往昔,然而從新近影視作品的主題和觀眾反應中,反映出不少人仍在尋找一個心靈的出口,那未必是一種極端化的贊成或反對,反而是想要針對某些事件的取態或認知,尋求與己持相同見解的人,正是在這種光與影構建而成的虛幻場景中,觀眾大可以放心地去透過笑聲、淚水和掌聲釋放情感。據悉在《毒舌大狀》中不少法庭爭拗的場口掌聲雷動,至於這份掌聲是為演員、為故事或是為何送上,相信只有鼓掌者的心裡才有底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