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慕琦被俘的消息為英方駐華人員所悉,曾託活躍於附近地區游擊隊拯救,但是,日軍對楊看管甚嚴,始終難以下手。不久,酒井隆調職,繼任者為磯谷廉介,他鑒於香港游擊隊神出鬼沒,難以防範,把楊慕琦轉解到中國東北的撫順集中營。
日軍虐待戰俘,久已惡名昭著,楊慕琦雖然頂着香港總督的頭銜,日方對他並無優遇,據戰後撫順集中營工作人員披露:楊在被囚三年八個月中,苦頭沒有少吃。
與他一同被押者還有美國派駐菲律賓總督,這兩個總督大人,同病相憐,常常被日軍拳打腳踢,他們在集中營中,每餐只有米飯半碗,小魚兩三條,只夠半飽,最慘是每次上廁所,必須向獄卒請示,低頭一鞠躬說:「請准許我去廁所。」批准與否,全看獄卒心情,獄卒如嫌鞠躬禮做得不夠好,便罰他在大太陽下曝曬,或傾盤大雨下頭頂木盤站立,總督大人忍無可忍,大小便沿褲交流,獄卒們大樂,拍手大笑,當作免費娛樂。誠如廣東人所說:「有咁耐風流,有咁耐折墮」了。
其實,所有被日本人覊留者,都無一倖免,不過,以總督之尊而受此屈辱,更令他刻骨銘心。所謂降將降臣?所受的待遇,都不是常人所能接受。
這樣的生活,真是生不如死,唯一令他支持下去的,是堅信法西斯天理不容,必有敗亡的一天。
困在暗無天日的集中營,楊慕琦對於戰局的變化,毫無所知。而駐華英方人員,對這位可憐的總督境遇,也是一無所知。
時至一九四五年,意大利首先敗亡,德國隨之投降,只有日本垂死掙扎,蘇聯史太林向英美表示:一旦歐洲戰事終結,三個月後,蘇聯即向日本發動攻擊。日本對蘇聯的承諾,毫不知情,在盟軍攻克冲繩島後,還希望敦請蘇聯作中間人,與同盟國媾和,誰料,美國在廣島投下第一顆原子彈後,蘇聯立即向日本宣戰,並於數小時後,向日本的東方馬其諾陣線全面攻擊,這時的關東軍,遠非昔比,被蘇軍打得並無還手之力,蘇軍長驅直進,很快,撫順淪入蘇軍之手。
在太平洋方面,盟軍節節勝利,日本於八月十五日投降,老狐狸邱吉爾鹹魚翻生,派英艦重新佔領香港,在赤柱監獄中找回前民政司長詹森,但卻找不到前總督楊慕琦,一般人以為他捱不過日本人的折磨,可能無聲無息地主懷安息了。但英國殖民部並不死心,上窮碧落下黃泉,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正在到處打聽之時,蘇聯在撫順集中營中,發現兩名鬼佬,其中一個報名是楊慕琦,曾任香港總督云云。
英國殖民部獲訊,喜出望外,上天庇佑,終於找回這個倒霉的香港總督,派人前往撫順,只見從前肥肥白白的總督大人楊慕琦,經過三年八個月的折騰,只剩一副皮包骨,形如骷髏,把他接回英國,天天肥魚大肉,全力進補,經過幾個月的休養生息,楊慕琦才回復人形。殖民部認為他為英國守護香港,捱到金睛火眼,不該薄待,再度委他為香港總督,做完上任所餘任期,才讓他退休。
如此說來,那時英國殖民部還是蠻有人情味。(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