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有它自己的選擇,也有它自己的方法和手段,它要與你相見,即使千里萬里或夢裏海市蜃樓裏,也會呈現給你看;它要勸退你,縱然你跨越萬水千山而來也是赴一場空約、也是枉然。在大自然的捉迷藏遊戲裏,你只得順從或迂迴的求見。不得不說,有些相遇和相見真的需要緣分。當年蘇軾將黃岡的赤壁磯誤認為黃州的赤壁古戰場,誰知道他是真的誤會還是假的不知,說不定他是故意借着眼前的峭崖赤壁將錯就錯,去歎人生、酹江月,用一吟一唱、一歎一酹抒千古情懷,那份將錯就錯而來的情懷,不僅沒有因錯而壞了況味,反而因錯更顯出了壯闊和盪氣迴腸。
移橋完成的時候,雨也識趣地停了,步出景區前回頭看水洗過的廣濟橋,撤去浮橋的江面上二十四座樓臺遙相呼應,清冷卓絕。二十四橋?潮州廣濟橋的「廿四樓臺廿四樣」?揚州的二十四橋?此刻潮州變揚州?真的是赤鼻不是赤壁?我也跟着蘇子恍惚了。杜牧問「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我也想知道,若他日我再來潮州,會是與誰同往?今日與我同遊的夥伴,他日會在哪裏?
姜夔感歎:「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同為揚州,在杜牧眼中,它是「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的揚州,青山綠水,讓他想起與昔日友人同遊的清風明月,眼前的一切都能讓杜牧心生歡喜。而姜夔看到的揚州是「過春風十里。盡薺麥青青」的揚州,他隔着時空對話杜牧,長歎一聲:「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是不是世間「寒水自碧,暮色漸起」時,縱筆下有春秋,也難描摹人間疾苦。
下橋入城時,確實已經是暮色四起了。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虐待後,我們選擇用美食撫平狼狽、治癒煩悶。
先回酒店換鞋換衣服,喝功夫茶暖身。我們入住的酒店更像是一間酒店式民宿,套房裏的其中一間被店家設計成了有升降臺的榻榻米,店裏提供功夫茶和品茶的茶具。我雖然不懂茶和茶具的好壞,但看到夥伴們沖泡好的色澤明黃的茶湯,配上小巧精緻的茶杯時,也能感覺到賞心悅目。我不喝茶,坐在一旁看他們或細品或牛飲,權當休息。
潮州是一座歷史文化古城,這裏除了有古祠、古橋還有古城牆、古城樓和文化古街——牌坊街。牌坊街是「國家級旅遊休閒街區」,經過一晚上的沿街吃食,我們給出了蓋棺定論:這是一條美麗的街,這是一條美味的街,這是一條值得把肚子吃爆的街。(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