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無聊,習字為樂。書法乃屬傳統四藝(即:琴、棋、書、畫),筆者附庸風雅,趁假日閒暇,遂習其一。得書法高手摯友指導,開始了半天「速成」班。
篆、隸、行、草、楷,書種百樣,何來由頭?原忖「行、草」能藏拙,惟卻無根基,豈敢造次;「楷書」之技巧,更屬箇中高端,更難駕馭;退而其次,為求效果,選擇「篆、隸」,是為發端。曾好隸書,遂擇其始,執管臨池矣。導師材高,耐心教授,獲益良多,不在話下。其循循善誘,由淺入深過程,猶值一書。
熟悉文字源流理論,乃瞭解書法一途。操作時能明白「運筆與結字」,乃相輔相成,缺之不行。習字期間,更獲授不少基礎知識,如:碑帖有別,各有其源,成之過程,趣味盎然。當中摻雜歷史典故,令筆者史觀陡增,眼界驟擴;如行書字帖極品王羲之《蘭亭序》,其源、成書、流傳過程,下落去向,更令聽者入迷……。
書法史載:唐太宗乃書法迷及碑帖「癡」,特好「王氏行書」,他網羅天下包括王羲之墨寶進宮,惟缺《蘭亭序》一帖,遂譴近臣親信張翼,微服接近王羲之第七代已為出家人的族孫:智永禪師的衣缽傳人。因王羲之《蘭亭序》世襲嫡傳,不假外流,到智永禪師手中,因未有子嗣未有嫡傳,故交由徒兒辨才禪師保有,張翼多番接近辨才,身備太宗手中交付各名帖,故得辨才信任,遂有其「蘭亭」真跡作「交流」,其間落入張手中,故有「張翼『賺』蘭亭」一說;當然史載另有版本,此乃後話。隸書,在漢代達到了一個成熟階段,當中能體現其藝術美感的還數「漢隸」,一碑自有一面,一碑各有一奇,而漢代隸書有所謂四大碑刻:秀美飛動的《曹全碑》,它記錄了曹全的生平;《乙瑛碑》全名叫《魯相乙瑛請置孔廟百石卒史碑》,書體方正沉厚;此外《禮器碑》文字瘦硬如鐵;而《史晨碑》則為肅括宏深。當中《乙瑛碑》、《禮器碑》和《史晨碑》一起被稱為「孔廟三碑」。
隸書,在漢代屬於官方正統字體。上述四大碑刻也是官方產物,雖然各有風格神韻,但其中皆是規矩莊重,每個均法度滿滿。但不論甚麼書體,如果書寫規矩太多,就無法體現出書法家的隨意和個性,也很難表達出他下筆的率性與自由。故習隸始於名帖,但由來感隸書(包括其他書體)中,碑帖內容與平日(或現代)手書字形時有不同,如「年」、「武」等字,聆聽解釋後,得知有「隸定」、「隸變」的書寫方式,遂對字帖中同一字而產生行筆、結字不同的變化因素,有了一定的瞭解,「學而後知不足」,實乃明證。
參讀碑帖時,老師介紹有《二爨碑》,說來慚愧,筆者連讀碑名的第二個字亦啞然!【音】「興、焚、灰」皆不對,應為粵音【寸或串】,經導師提示後,自己仍雲煙霧罩,當言及昔日唐樓年代的「租約」內容:是否容許租戶在室內「用點火爐灶」煮食之條款,這用火之書面語乃「火爨」二字,能「開火爨」乃准許用明火煮食之意,自己才仿然有悟這「爨」字其意。「火爨」二字,聽得多矣,卻未必能書之,那是筆者不才,由來對漢字認知有限,今番又可謂:學而後知不足也。原來「爨」字基本釋義有:一、燒火煮飯;二、爐灶;三、姓氏。其一便是「火爨」;其二則為煮食工具;其三則為冷僻之北方姓氏。「爨」姓為中國筆劃最多的姓氏,至今北京有「爨底下」村,整條村只數百人口,相傳由雲南北遷落戶而來。
字帖中每有自忖冷僻的字,惟習書中倒能從中領略「字、詞」其意思,其釋義……。如「糴」字又是一例;所謂「糴米」、「糶米」(音:【笛】、【跳】)便是昔日「買米、賣米」的書面(包括口語)文字。學習傳統書法,不單是藝術的修為,更是文字、歷史的研習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