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電話的一刻，沙基正在安排團友明天的行程──原本打算去的公園，因工程事故要閉園，難得計劃好的免費參觀場地，一下子又得重新考量過，幸好沙基在日本還算是人脈眾多，總算可以找到一個比較老舊的小區，讓一班老人中心的長者可以作為明天的其中一個行程。

　像這樣低廉價格的老人團本來沙基都不想接，本身一切的費用安排條件預算都相當緊絀，加上主辦單位，那家老人中心主事人表明不希望安排任何自費或推銷的行程在內，變相令到旅行社能賺錢的機會大大降低。當了近二十年領隊的沙基又怎會不明白？但今次是他在老人中心工作的老同學薛達常親自找上他，跟他說：「這是上司給我的任務，假如這樣也做不好，我看來也難以有升職的機會，當作賣個人情給老好同學吧！」

　老人中心破天荒以成本價給老人家，半賣半送的舉辦今次的日本四日三夜旅行團，好算是一種招徠，讓他們在城中各個社福單位中脫穎而出。平日要辦那種一百幾十的珠海半天遊，吃的不外乎蒸魚乾或蒸蛋，但今次貨真價實的坐飛機東京，早就成為城中長者們的熱話。

　沙基亦是因為向旅行社極力爭取優惠價錢，最後甚至要親自上陣帶團，否則這種基本上一天收到一千幾百底薪的工作，又有哪位同事願做？

　晚上因為改行程而要跟導遊和司機再三核實，早上七時又要起床領一班長者吃早餐和準備出發。這時沙基竟然接到太太傳來的短訊：「如有可能，盡量在日本搜購最多口罩回來。」

　「口罩？」當公務員的太太，平日最喜歡著沙基在日本的藥妝店買成藥或化妝品，當中有一半都是她為同事或朋友而買的，但今次竟然是──口罩？

　沙基行事比較穩陣，於是他用手機應用程式回答：「真的是口罩？」

　不到一分鐘，太太直接打網絡電話過來：「對！是口罩，都說北方有大疫症爆發，下午準備封城。現在城中不少人都為口罩張羅，一會兒上班前我都要先找找藥房。總之任何聲稱可以阻隔到病毒的，你都給我來十盒八盒吧！」

　沙基仿然大悟，他一邊換衣服到酒店餐廳用早餐，一般在上網找相關的新聞，暫時城內的氣氛還算平靜，行政長官要到中午才召開新聞發布會，反正還有三天才回家，沙基在心中盤算著，其實要在日本買到優質的口罩絕對不是問題，何況旅行團都有旅遊車隨隊出入，那怕買一兩箱亦不是問題。

　團內30名長者對改行程沒有太大意見，反正他們大多是第一次來日本，要求亦不多。唯一是看似比較挑剔的張太太，今天集隊後有跟沙基提出，問何時可以到藥妝店，她說她的子女著她來日本搜購。沙基當時笑笑口回答：「當然可以！帶你們去又大又便宜的店。」

　這兩天的旅程中，只要稍有空檔，沙基便會溜到藥妝店看看，盡力買下最多的口罩。然而他亦感覺到不但團隊中有人跟他一樣在搜刮著，在周圍亦有不少旅客，甚至看起來像本地人的，也加入搶購口罩的行列。

　晚上連日本的新聞亦有報道這場疫症的情況，沙基亦在晚飯時聽到有團友提起這件事。「我的女兒說好像政府還沒有太具體的防疫方案，她們叫我要多買些健體藥和消毒用品回呢！」

　沙基本來聽到這些都不大放在心上，直到他發現甚至連便利店放藥品的架上，已完全找不到口罩的影子，他開始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日本人本身不太喜歡用口罩，除了是有傷風感冒的人，他們才會自覺地用口罩，其他人絕不會因為要防疫而用口罩。明天便要回去了，沙基這晚與太太通電話：「我只買到約兩箱，40盒而已。」

　「太少了吧！光我們一家都不夠啦！」沙基這時想到一個在日本當醫療品中介的內地朋友，不過朋友說他們都不做零售，除非有團體需要訂貨，突如其來又怎會有一個團體訂貨呢？

　沙基在半夜突然想起來，給老人中心的薛達常發了個短訊，內容上給他擬好了份日本寫好的訂貨單，最後只希望他可以印出來再蓋上老人中心印章，再傳給自己。

　「這樣會不會有問題？」一大清早薛達常便給沙基來電話。

　「我看你們都應該訂一批口罩以防不時之需，我這樣一家便宜兩家著，也給你們訂五箱吧！你在城中，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現在的情況，何況我們是真金白銀給廠家買貨呀！怎樣會有問題？」

　結果在最後準備離開日本之前，沙基便向廠方訂好一百箱口罩，然而不可能跟團一同回去，只有由廠方安排寄過去。◇　(待續/逢星期一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