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湖州十月四日電】（作者施紫楠）凌晨三點，天蒙蒙亮。浙江南潯荻港村一家老舖子半掩著門，牆角老式煤餅爐上，一隻上了年頭的茶壺「嗤嗤」冒著熱氣。七十七歲的潘平福和七十歲的啞巴夥計埋著頭，弓著身子不聲不響地忙碌著。

　聚華園茶館，是荻港村一座有著近兩百年歷史的老茶館。潘平福是茶館第四任掌櫃，接手至今已有五十三年。考慮到茶客多為老年人，他只收很少的茶錢，一元錢可以喝上一天，所以這裡也被稱為「一元茶館」。

　凌晨四點左右，六十七歲的沈阿棟端著杯子來到茶館。他總愛第一個來，一份報紙一杯茶，一喝就是幾十年。「我的爺爺輩就在這兒喝茶。」沈阿棟說，茶在家裡也能喝，但在這兒喝茶，不孤單。

　談話間，一個個老茶客陸續到來，很快聚成一桌。這些茶客大都是村子裡的老年人，年紀最大的已近百歲。

　「你們那邊的魚現在怎麼樣了？」「你家的菱今年收成可還好啊？」……荻港古村的一天，在老人們的家長裡短中開始。

　在二０一一年之前，潘平福的茶水只賣五角錢一杯，茶館入不敷出。在茶客們的一再堅持下，茶水漲到了一元錢。到了二０一四年，茶客們又提出自帶茶葉，只需茶館提供熱水，但有限的茶水收入依然難以支撐茶館經營。當茶客們提出出資支援的想法後，潘平福毅然拒絕，堅持靠幹「老本行」——為村民剃頭修面，來補貼虧損，維持茶館的正常運作。

　剪髮十五元一人，顧客也都是些上了歲數的老街鄰。相較于滿街的美髮店，他們更鍾情于這裡的老髮式和老手藝。

　先用熱毛巾敷臉，再打上肥皂，磨好的刮刀在臉上游走，潘平福的一招一式，小心細緻，乾淨利落，「我十四歲就跟著師傅學剃頭，接下茶館後也一直沒落下這門手藝」。

　在潘平福看來，剃頭也是茶館的一部份，「以前但凡是大茶樓，都會留出一個地方來給剃頭匠，這是規矩」。

　為將這個傳統延續下去，潘平福也曾收過七八個剃頭徒弟，但最後沒有一個願意留下來幫他支撐一個注定虧損的茶館，「在這裡掙不到錢，徒弟們都改行了，只有啞巴一直都在」。

　人來人往，茶起茶落。風雨飄搖的老茶館，有潘平福的一生，有老茶客的一輩子，也濃縮了荻港古村的百年光景。

　清晨七點左右，茶客們漸漸散去，「一元茶館」又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