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普及教育正推行得如火如荼之際,教育制度在表面上已漸趨完善之時,竟一連有幾個中、小學生自殺身亡。這是誰之過?錯在教師?家長?教育制度?還是眾人都隨口說的:「這是社會之錯?」是否人人都該負點兒責任呢?
回想上世紀六十年代的教育制度,不但比不上現在,而且,社會經濟、福利、民生各方面也比不上今天。但那時候的青少年就比現今的不幸嗎?那又不是一定的,幸與不幸是不能以外表物質的豐乏來衡量的。筆者就是上世紀六十年代那群天真無邪的小學生之一,生長在物質極貧乏的木屋區,更拜一場大火所賜而遷入徙置區(即現今最舊型的新區──七層大廈)。因利乘便進入了就近的天臺學校就讀。那兒的同學多是鄰居。一起讀書、一起玩耍、多熟絡、多親切。我們的父母都是工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我們便成了無王管的一群。上午上課,下午便盡情玩耍:上山探險採野生花果,或上街拾廢物(收藏了不知多少汽水蓋、雪條棒及各種廢物),要不然就在大廈的走廊玩個痛快!功課嗎?待晚飯後,幫媽媽料理完家務,便開始狂風掃落葉般「撩」完。我的功課簿就如「鬼畫符」般,誰也不知我寫甚麼的,處罰、重抄總不能叫人改善的。直到王老師當了我們的班主任,他也留意到這個問題,但他從不輕視責罵我們。記得他第一次叫我到校務處「即七樓的兩個住宅單位」見他時,我照樣想定了很多辯護理由,而且手上塗了萬金油,有備而往,任誰我也不怕的。哪料到他卻藹然地望著我,還請我坐下,我望著他發呆,更發現他花白的頭髮下,膠架的眼鏡中那雙充滿同情而精明的眼睛,他微笑地說:「你也是姓王的,知道嗎?我們的祖先是中原人士,更有很多偉大的人物,就如:王羲之、獻之父子不但是文學家,也是很著名的書法家,他們的字寫得非常好,如果你肯努力也可以寫得一手好字的,字為人之衣冠,你也愛穿上整齊漂亮的衣服嗎?」我望著他揭著我那本既潦草又骯髒的功課簿,竟不責罵我,已使我十分奇怪,聽完他那番話更好奇地問他:「那王羲之是否長在有錢人家?」他詫異地回答:「他生長官宦之家,當然是有錢的!」這時我便理直氣壯地說:「那麼當然啦!他們有錢,當然可以穿得整齊漂亮啦!」他見我一派傻氣也忍不住笑了。最後,他說:「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用心寫字,如果你肯用心,我相信你一定會寫得好的。」他以信任、鼓勵的眼神望著我,我立時感覺到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尊重,也打破了一向認為老師就是只懂罵人的觀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