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被犧牲的人生(下)  承鈺

 不光這樣,更讓我心碎的是,父親退休後,竟然結識了一個二奶,還為她買了房子。他用我們的錢去供養她和她的孩子,而我,卻還在為店裡的生計奔波。我感覺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場悲劇,沒有人喝彩,沒有人理解。我失去了青春,失去了愛情,失去了友情,甚至失去了應有的經濟保障。

 那天,我終於鼓起勇氣,和父親進行了一次深入的談話。我問他,為什麼他要這麼做?難道他就不覺得對不起我嗎?父親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志文,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但我也有我的苦衷。我建房子、修祠堂,是為了讓家族的人看得起我們。我結識她,也是因為我寂寞,我需要有人陪。至於錢,我原以為,等你接手店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卻沒想到……你不是做生意材料。」原來到最後,還是因為我不成才,甚至需要為父親瞞著母親,承受著更大的壓力。

 我聽著他的話,心中五味雜陳。我理解他的苦衷,但我無法接受他的行為。他為了自己的面子和私欲,犧牲了我的一生。我付出了那麼多,卻得到了什麼?一家空蕩蕩的店鋪,一筆被揮霍一空的積蓄,還有一個支離破碎的人生。

 我離開了家,獨自走在小鎮的街道上。夜幕低垂,街燈昏黃,我望著那熟悉的街道,心中卻滿是陌生。我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我的人生,就像一場夢,一場充滿了辛酸與無奈的夢。而當我醒來,只剩下淒涼和悔恨。

 我回到了店裡,看著那堆滿貨物的貨架,心中卻沒有了往日的熱情。我知道,這裡曾是我的全部,但現在,它只讓我感到疲憊和厭倦。我想要逃離,逃離這個束縛了我十多年的地方,去尋找屬於我自己的天空。

 但我能去哪裡呢?我沒有朋友,沒有愛情,沒有積蓄,甚至沒有了夢想。我的人生,就像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席捲過後的荒原,一片狼藉。我坐在店裡的角落,望著那扇緊閉的鐵閘,心中充滿了迷茫。我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樣,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勇氣去面對這一切。我只知道,我的人生,已經被那個場名為「家庭」的風暴,徹底改變了方向。

 我在店裡取出那些瓶裝啤酒,一支接一支,平日我都捨不得喝,因為在我心目中,店內的所有貨物,都被父母冠以無比沉重的價值,遠遠比我的人生高出許多。然而夜深人靜,我獨自坐在店裡,大口大口地喝著,聽著外面的風聲,心中滿是淒涼。我想,或許,這就是我的人生吧,一個被犧牲的人生,一個充滿了辛酸與無奈的人生。而我,只能默默承受,無法逃脫。愈想愈清醒,完全沒有醉的感覺。

 最後,我從店面後的貨倉找到一疊舊報紙,灑上了火水……

 那夜火光紅紅之時,我隱身於人群中,了無聲息,選擇離開,或者這樣一走了之有點不負責任,但至少那是我心甘情願,我往後想獨自走上另一條人生路,找到自己生的意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