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樂者園地)克拉拉與布拉姆斯的激情 樂飛

 關於澳門樂團二月十六日舉行的一場音樂會,筆者購票時沒細看資料,滿心以為節目是羅拔•舒曼(Robert Schumann 1810-1856)的《A小調鋼琴協奏曲》和布拉姆斯的《第四交響曲》(如此曲目簡直是夢幻配搭)。後來才弄清楚,鋼協並非羅拔•舒曼那首,而是其夫人克拉拉•舒曼(Clara Schumann 1819-1896)那首。真是個美麗的誤會,這部同樣為A小調的協奏曲,據說是克拉拉十四歲時的作品,後來經羅拔•舒曼完成第三樂章的配器工作。

 我還是首次欣賞到克拉拉這部協奏曲,此作包含三個樂章,以不間斷方式連續演奏。首樂章(莊嚴的快板)甫開始,感覺似曾相識,不論鋼琴主旋律走向、和聲結構、以至管弦樂手法,都帶有蕭邦的影子。這現象不足為怪,那年代歐洲的鋼琴作品都或多或少受蕭邦影響,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相信會更迷醉於蕭邦那有如傾訴情意的樂句,而不知不覺地在自己的作品中再現出鋼琴詩人的樂風。末樂章的波蘭舞曲色彩,亦帶來強烈的蕭邦音樂感覺。第二樂章( 浪漫曲)的鋼琴與大提琴獨奏對答,讓我聯想起布拉姆斯第二號鋼琴協奏曲的行板,布拉姆斯在此樂章同樣安排了鋼琴與大提琴的對話,但兩者若即若離的處理,形成一種可望不可即的距離感,他顯然藉此隱喻他和克拉拉的關係。克拉拉對兩件樂器的安排是親暱得多,體現出少女渴求愛情的如詩情懷。聽到這裡,感覺布拉姆斯那行板會否受克拉拉這樂章的啟發寫成?無論如何,前者追隨後者足跡的動機是明顯的。受制於那種不可逾越的距離感,布拉姆斯只能和克拉拉遙距呼應,也只能無奈地以音樂表述苦戀的鬱結。

 陳薩的彈奏對作品整體佈局及細節皆充份照顧,表述明朗清晰,造句流暢,演繹抒情浪漫,充分反映克拉拉含苞待放的少女心境,部份段落的凌厲觸鍵,又似乎表達出一股堅定的信念,賦予作品一份早熟的激情。廖國敏棒下的澳門樂團妥貼地承托著這份激情,樂團各部發揮良好,慢樂章中與鋼琴互訴衷情的大提琴獨奏,造句優美,感情適切,表現特佳。在各方面悉心鋪排下,這部冷門的協奏曲被相當完美地重現出來,相信當晚在坐的樂迷亦如筆者一樣,頭一次聽到此作就被迷住了。

 聽過克拉拉的鋼琴協奏曲後,第一個感覺是這位女士不僅貌美,她還擁有才華。我原估計作品充滿婉約溫柔的女性特質,不料它卻表現出頗男性化的風格,部份樂段氣勢磅礡,體現豪邁不凡的氣度;當然,含蓄細膩的段落還是不缺的,第二樂章便相當柔美迷人。整部協奏曲洋溢著典型的浪漫主義風格,不失為一部可聽性相當高的作品,此曲長期未獲得重視,大概是羅拔•舒曼那部同調性的傑作的光芒實在太耀眼,相形之下,此作只能靠邊站了。

 除了鋼琴協奏曲,克拉拉還寫了不少作品,包括一些室內樂及鋼琴獨奏曲,其中一部G小調鋼琴三重奏頗著名,此外,她亦創作了多首藝術歌曲。關於這部鋼協的唱片,坊間能找到的版本很有限,其中由Veronica Jochum主奏的版本錄於一九八八年,聲稱是此作的世界首度灌錄,擔當演奏的德國鋼琴家正是指揮大師Eugen  Jochum的女兒,這個由Joseph Silverstein指揮 Bamberg Symphony伴奏的版本,應有點聽頭。該片並附有克拉拉的鋼琴三重奏及小提琴與鋼琴合奏的Romances(Op.22)。

 上述音樂會下半場的曲目為布拉姆斯《第四交響曲》,筆者對布拉姆斯的作品有份偏愛,對我來說,下半場才是戲肉,下回再談。(上)◇